天天有鱼

喻,我所欲也,天天,亦我所欲也,二者可以得兼,天天有鱼者也。

驯养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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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喻文州还是没有和黄少天一起回家过年。

喻文州那性格和待人处事,黄妈妈一定喜欢得不得了,说不定还要认作干儿子。东窗事发时,儿子被不知道哪来的男狐狸精勾搭走和那个男狐狸精就是自己喜欢的干儿子比起来,前者似乎要容易接受一些。

黄少天也没勉强,腻腻歪歪地纠缠了几天,恨不得变成腰部挂件二十四小时挂在喻文州腰带上,临走了还在玄关絮叨:“你乖乖地守着家等我回来,要记得按时吃饭,别整天在屋子里窝着趁着放假多出去走走。哎呀明年,明年就带你回家,乖啊。”

喻文州笑眯眯地凑过去咬了他的鼻尖,堵住了他一肚子话。

“……流氓,”黄少天嘴上说着,还是照着唇上响亮地啵了一口,“走了。”

“嗯,路上小心。”

大概这是黄少天二十几年过的最为如坐针毡地一个年。

常常得找时间躲着爸妈给喻文州打电话,憋了一肚子情话,和瓜子蜜饯混在一起塞得人坐立难安。

黄妈妈发现儿子老是悄摸着打电话,以为是谈了女朋友没带回家,揪着黄少天来跟前质问。

“没有,真没女朋友。”但是有男朋友。

“就是有个挺好的朋友,爸妈都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家我就关怀关怀。”

黄妈妈立刻热心起来:“哎哟,那你怎么不带他来我们家呀,人多热闹呀。要不明天就叫来家里一起过年吧,就跟你住。对了,你这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男的。我问过他了,他没好意思,说怕打扰我们。你想也是呀,我们一家子人,人家又跟你们不认识有什么可聊的啊。”

“我们多好相处呀又不会把他当外人。哎哟你们现在这些小朋友就是害羞,我们当年不也是一个院子里大家都一起过年哟,多热闹。”黄妈妈又絮絮叨叨一阵,才把黄少天放了。

之后卖了几天苦力,得了特赦的黄少天,初四一过就麻溜跑回喻文州家里躺着。

“怎么不在家里多待一会?”喻文州把剥好的栗子塞到他手里。

“让你一个人独守空闺多不好,”黄少天嘴里嚼着栗子,含含糊糊地回道,“我是一个多么有责任心的男朋友啊。”

然后喻文州用剩下的假期让黄少天身体力行地履行了男朋友的职责。

 

年后虽然开始工作,整个城市还都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

黄少天的同学朋友们时常约他出门吃饭,小聚的时候他都带上喻文州,不太熟悉的聚会就不太好带上他。

二月九号这天黄少天又被高中同学约去聚会,刚巧喻文州被公司同事拉去聚餐,两人就各自应酬。

十一点多的时候,喻文州接到了黄少天的电话。

“文州,你那边结束了吗?”声音里夹着呼啸的风声。

“快结束了,你呢?要我去接你吗?”

“嗯嗯,你知道玉皇路靠近海边的那段吗?你就来这接我。”

“大冷天你们在海边?露天烧烤?你穿得厚不厚,别冻感冒了。”喻文州想了想那段路附近好像没什么店铺,临着一片野沙滩。

“没事没事,穿得可厚了,你快来,等你呢。”

“行,你找个避风的地方待着,我马上去。”

喻文州喝了些酒,只好打车去那边。那段路有些偏,没什么人,司机先生还警惕地多看了他几眼。喻文州无奈地笑了笑。

下了车,海风凶猛地刮起他的衣摆,一下子带走许多热度,喻文州缩了缩脖子,埋进柔软的围巾里。

浸透在夜里的海面全然没有白天的平静,灰色的浪花一层一层地拍打在沙滩上,伴着狂妄的海风,像浓稠墨汁勾勒出的梦魇。

然而他看见了光。

星星点点的,似乎被人整齐的排列在沙滩上。

再走近些,有个人影隐隐绰绰的在那片微弱地跳动着的火光里。

那个人影站起来,似乎看见了他,扬起手用力地朝他打招呼。

“文——州——”

黄少天的声音夹在海风里,劈开夜色,轻柔地传进他耳里,迅速地温暖了心房,勾起脸上的笑意。

他看清了,那片光是小小的蜡烛,摆成了他的名字,外面还圈着一颗爱心。

那个身影的手中亮起了一小块亮光,又熄灭了,接着蹲下身去摆弄了些什么,然后大力地朝喻文州跑来。

喻文州张开双臂迎接他,在他撞进自己怀里的一瞬间,天空中炸开了巨大的烟花,将海滩照映得绚烂无比。

“生日快乐,文州。”

明亮的声音混杂在烟花炸裂的声响和呼啸的海风里,却听得那么分明真切,直直地戳进心底。

那一瞬喻文州几乎觉得时间好像静止了,他怀里抱着黄少天,站到了宇宙毁灭的尽头。

“开不开心高不高兴惊不惊喜?是不是感动得要落泪了,有我这么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浪漫得不行的男朋友是不是要幸福得上天了?”

黄少天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现实,喻文州更加用力地拥住黄少天,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现在就想上天。”

体贴入微关怀备至浪漫得不行的男朋友反应过来,羞得把脸埋进他的围巾里。

浪漫的背后都是心酸的收场,所以童话故事从来不会告诉小朋友,炸完了烟花还要收拾垃圾的。

等两人终于收拾好了折腾回家,已经是深夜了。喻先生还是言出必行地讨走了生日礼物。

吹了大半夜海风又折腾了小半夜的黄少天,不出所料地病倒了。

“文州……别生气了,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黄少天委委屈屈地躺在床上,喻文州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给他拧毛巾。

“文州……”黄少天偷偷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住了喻文州的衣角,“听说……发烧的时候……那里特别热……你要不要试试?”

喻文州被他气笑了,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轻轻地覆在他额上,无可奈何地叹一声:“你呀……”然后俯下身,落了个吻在他烧得微红的眼角。

“你不是还想着和我有很多以后吗。”喻文州的气息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让黄少天觉得自己可能快烧糊涂了。“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多以后呢。”

黄少天在他细密的吻里,乖巧地点了点头。倏忽睁大了眼睛,气息微弱地说:“我感冒了呀你离我远点不然传染给你了。”

喻文州又吻了吻他,低声说:“有难同当。”

黄少天眨了眨眼,觉得喻文州说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他糊糊的脑袋还没想清楚,就沉入梦乡了。梦里也有个喻文州,八爪鱼似的缠着自己,把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得暖暖的。

天气预报说,这一年是个暖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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